董其昌《草書論書與臨王羲之十七帖》53歲 25 x 540 cm
(傅申跋)
玄宰與子昂爭衡卷。乙未冬日,八十翁傅申署。
鈐印:君約
趙承旨書,不失尺寸,於晉唐諸家,無所不模擬,然無象外奇聳蕭閑之趣,如山陰名士之視孫興公,東林十賢之視謝靈運,若人能參顏柳門庭,則知此言不謬矣。
守法不變,定成奴書。書至唐世虞褚後,人人仿摹為功,至於經生之筆,都與虞褚無别,書道窮矣。顏柳繼起,各自成一家,略不剿襲開元、貞觀人筆法,所以名高一世。顏公真書,猶為僧家臨學逼真,至其行書,竟莫尋其塗轍,惟五代楊少師得之。
十七日先書,郗司馬未去,即日得足下書為慰。先書已具示,示復數字。(郗司馬帖)
吾前東,粗足作。為逸民之懷久矣。方復及此,似夢中。無緣言面為嘆,書何能悉?(逸民帖)
龍保等平安也,謝之。甚遲見舅可耳,至為簡隔也。(龍保帖)
今往絲布單衣財一端,示致意。(絲布單衣帖)
計與足下别,廿六年於今,雖書問,不解闊。省足下先后書,但增歎慨。頃積雪寒,五十年中所無。常冀來夏秋間,或復得足下問耳,比者悠悠,如何可言?(積雪帖)
吾服食久,猶為當當,大都比之年時,為復可可。足下保愛為上,臨書但有惆悵。(服食帖)
知足下行至吳,念違離不可居。叔當西耶?遲知問。(知足下帖)
瞻近無緣省苦,但有悲嘆。足下小大悉平安也。云卿當來居此,喜遲不可言,想必果言,苦有期耳。亦度卿當不居京。此既避,又節氣佳,是以欣卿來也。此信旨還具示問。(瞻近帖)
天鼠膏治耳聲,有驗不?有驗者乃是要藥。(天鼠膏帖)
朱處仁今所在,往得其書信,遂不取答。今因足下答其書,可令必達。(朱處仁帖)
足下今年政七十耶。知體氣常佳,此大慶也。想復勤加頤養。吾年垂耳順,推之人理,得爾以為厚幸,但恐前路轉欲逼耳。以爾要欲一遊目汶領,非復常言,足下但當保護,以俟此期,勿謂虚言,得果此緣,一段奇事也。(七十帖)
去夏得足下致邙竹使皆至此。士人多有尊老者,皆即分布,令知足下遠惠之至。(邛竹帖)
省足下別疏,具彼土山諸奇。楊雄蜀都,左太冲三都,殊為不備,悉彼故為多奇,益令其游目,意足也。可得果,當告卿求迎,少人足耳,至時示意。遲此期,真以為歲。想足下鎮彼土,未有動理耳。要欲及卿在彼,登汶領峨眉而旋,實不朽之盛事。但言此,心以馳於彼矣。(蜀都帖)
彼鹽井,火井皆有不?足下目見不?為欲廣異聞。具示。(鹽井帖)
省别具,足下小大問為慰。多分張。念足下懸情。武昌諸子亦多遠宦。足下兼懷,並數問不?老婦疾篤。救命恒憂慮。餘粗平安。知足下情至。(遠宦帖)
丁未(1607)春三月之望,臨餘清齋刻。其昌。
鈐印:玄賞齋、玄宰、董其昌印、知制誥日講官
賞析
董其昌此卷分成二部分,前段跋文為「書論」;後段為臨「十七帖」前十五帖。 由前段跋文可知,董氏的自負,以及對「顏柳」的推崇,他評趙承(孟頫)雖直接模擬晉唐(不經唐宋)但無「象外奇」,董氏曾云:「余書與趙文敏較,各有短長。行間茂密,千字一同,無不如趙,若臨仿歷代,趙得十一,吾得其十七。又趙書因熟得俗態,吾書因生得秀色,吾書往往率意,當吾作意,趙書亦輸一籌,第作意者少耳。」董氏並建議參酌顏柳二家,以求變化,且忌諱倣模「虞褚」,以免「書道窮矣」,結尾舉出顏魯公真書易學,但行書能「出帖意」者,惟五代楊少師。 後段臨十七帖部分,經與「三井本」逐字對照,發現逸民、龍保、積雪三帖,稍有缺字,是否其原拓本即有蠹損之故,雖是臨帖但通篇遒逸疏朗,流美秀色,躍然紙上。可見其極力汲取羲之優美,並刻意貶趙書俗態之缺點。 本篇作品是「意臨」十七帖的一篇好範本。(鄭聰明)
解題
這件書迹寫於萬曆三十五年(1607),董其昌五十三歲。
作品分為兩部分,前兩段文字論書法,後面的文字是他以自家的筆法臨寫吳廷所刻《餘清齋法帖》中的王義之《十七帖》。董其昌四十到五十歲間,書學見解上自成一家之言,自負為「三百年來一具眼人」。
董其昌五十歲以後,有變法自成一家書風的雄心。董其昌批評元代的趙孟預「因熟得俗態」,從這件《草書論書與臨王羲之十七帖》得知趙孟頻「因熟得俗態」的真實意涵是「不失尺寸。於晋唐諸家無所不模擬,然無象外奇聳蕭閑之趣」。
這「不失尺寸」就是「熟」,「無象外奇聳蕭閑之趣」便是「俗態」。
不過,晚年董其昌心態一轉,承認趙孟頫的書法成就,自言:
余年十八學晉人書得其形模,便目無吳興。今老矣,始知吳興書法之妙,每見寂寥短卷,終日愛玩。吳興亦云:俗子朝學執筆,夕已自誇,今知免矣。
董其昌臨仿多家,但最後是以唐代的顏真卿、柳公權,五代的楊凝式作為變法成家的依歸,可見此作品内容的可貴。此件作品的另一個可貴之處,是董其昌與餘清齋主人吴廷的關係。
北宋米芾的《蜀素帖》名迹,就是吳廷讓與董其昌的。吴廷所刻的《餘清齋法帖》,由董其昌鑒定,此件董其昌所臨的是《餘清齋法帖》中的《館本十七帖》,是一件流傳有序的硬黄本子,在北宋為米芾好友魏泰所收藏,後來為曾鞏(1019-1083)所有,被視為硬黄本第一。
也就是說,參酌目前對《十七帖》的研究分類,董其昌在此所臨寫的對象,其母本很可能是《十七帖》雙鉤廓填墨跡本,後被刻入《餘清齋法帖》中,這一系譜的《十七帖》,多半未見「兒女」、「譙周」、「漢時」、「諸從」等帖,闕缺約在十七行之數,所以,該帖系又有「欠十七行本十七帖」之稱。當然,「欠十七行本十七帖」不只見於《餘清齋法帖》中。
除此之外,董其昌臨寫之際,還刻意保留了《餘清齋法帖》的行款特色,讓他的臨作與《餘清齋法帖》、吳廷緊密連結。從這些特色,我們還可以連接到台北故宮博物院所藏的另一件董其昌臨十七帖(故書123,下稱《故本》),《故本》也保留了相同的行款特色,取法的對象,亦是《餘清齋法帖》所刻。
將本作與《故本》相對,本作尺幅短,《故本》尺幅長,精確地來說,故本內所臨寫之帖數較多,本作僅臨寫十四帖而止,以字數言,欣賞《故本》能見到較多的董其昌風采。又在一些單字的相對位置、特徵上,未見於《餘清齋法帖》所刻,而本作與《故本》則相當類似,也許兩本之間亦有所參酌,或董其昌藏篋中另存有母本。
從風格上來看,本作之用筆精緻,高度控制的筆鋒翻轉,在細微又流動用筆中,表現出使轉的豐富度,用筆的精神,也在這些起伏變化中昂揚,書法家的精神蓬勃與用筆神變,皆躍然於紙卷之上。相對之下,《故本》較為拘謹,嚴格說來,神采變化實有所不及。
本作的變化分成與品質之佳,還有著更積極的意義。書法史中,董其昌臨書中不拘於形似的實踐,是相當重要的發展,他往往用自家筆法來詮釋臨作,在此,本作與《故本》同是這一實踐的產物,但是,董其昌的自家筆法,更可說是一種在原帖基礎上,努力拓展新風貌的可能性,則本作的用筆變化之豐富,就可以視作董其昌對於《十七帖》、甚至是他書法階段成果。面對《十七帖》,董其昌思考者如何給予板刻字樣生命力,同時並鍛鍊自己的書法能力。最終,我們便看到了用筆拘謹到變幻多端的書法歷程,以及書法家長期努力而有了豐碩成果的動人過程。
董其昌此卷分成二部分,前段跋文為「書論」;後段為臨「十七帖」前十四帖。 由前段跋文可知,董氏的自負,以及對「顏柳」的推崇,他評趙承(孟頫)雖直接模擬晉唐(不經唐宋)但無「象外奇」,董氏曾云:「余書與趙文敏較,各有短長。行間茂密,千字一同,無不如趙,若臨仿歷代,趙得十一,吾得其十七。又趙書因熟得俗態,吾書因生得秀色,吾書往往率意,當吾作意,趙書亦輸一籌,第作意者少耳。」董氏並建議參酌顏柳二家,以求變化,且忌諱倣模「虞褚」,以免「書道窮矣」,結尾舉出顏魯公真書易學,但行書能「出帖意」者,惟五代楊少師。 後段臨十七帖部分,經與「三井本」逐字對照,發現逸民、龍保、積雪三帖,稍有缺字,是否其原拓本即有蠹損之故,雖是臨帖但通篇遒逸疏朗,流美秀色,躍然紙上。可見其極力汲取羲之優美,並刻意貶趙書俗態之缺點。 本篇作品是「意臨」十七帖的一篇好範本。(鄭聰明)
這件書迹寫於萬曆三十五年(1607),董其昌五十三歲。
作品分為兩部分,前兩段文字論書法,后面的文字是他以自家的筆法臨寫吴廷所刻《餘清齋法帖》中的王義之《十七帖》。董其昌四十到五十歲間,書學見解上自成一家之言,自負為「三百年來一具眼人」。
董其昌五十歲以後,有變法自成一家書風的雄心。董其昌批評元代的趙孟預「因熟得俗態」,從這件《草書論書與臨王羲之十七帖》得知趙孟頻「因熟得俗態」的真實意涵是「不失尺寸。於晋唐諸家無所不模擬,然無象外奇聳蕭閑之趣」。
這「不失尺寸」就是「熟」,「無象外奇聳蕭閑之趣」便是「俗態」。
董其昌臨仿多家,但最後是以唐代的顏真卿、柳公權,五代的楊凝式作為變法成家的依歸,可見此作品内容的可貴。此件作品的另一個可貴之處,是董其昌與餘清齋主人吴廷的關係。
北宋米芾的《蜀素帖》名迹,就是吴廷讓與董其昌的。吴廷所刻的《餘清齋法帖》,由董其昌鑒定,此件董其昌所臨的是《餘清齋法帖》中的《館本十七帖》,是一件流傳有序的硬黄本子,在北宋為米芾好友魏泰所收藏,後來為曾鞏(1019-1083)所有,被視為硬黄本第一。
也就是說,參酌目前對《十七帖》的研究分類,董其昌在此所臨寫的對象,其母本很可能是《十七帖》雙溝廓填墨跡本,後被刻入《餘清齋法帖》中,這一系譜的《十七帖》,多半未見「兒女」、「譙周」、「漢時」、「諸從」等帖,闕缺約在十七行之數,所以,該帖系又有「欠十七行本十七帖」之稱。當然,「欠十七行本十七帖」不只見於《餘清齋法帖》中。
除此之外,董其昌臨寫之際,還刻意保留了《餘清齋法帖》的行款特色,讓他的臨作與《餘清齋法帖》、吳廷緊密連結。從這些特色,我們還可以連接到台北故宮博物院所藏的另一件董其昌臨十七帖(故書123,下稱《故本》),《故本》也保留了相同的行款特色,取法的對象,亦是《餘清齋法帖》所刻。
將本作與《故本》相對,本作尺幅短,《故本》尺幅長,精確地來說,故本內所臨寫之帖數較多,本作僅臨寫十四帖而止,以字數言,欣賞《故本》能見到較多的董其昌風采。又在一些單字的相對位置、特徵上,未見於《餘清齋法帖》所刻,而本作與《故本》則相當類似,也許兩本之間亦有所參酌,或董其昌藏篋中另存有母本。
從風格上來看,本作之用筆精緻,高度控制的筆鋒翻轉,在細微又流動用筆中,表現出使轉的豐富度,用筆的精神,也在這些起伏變化中昂揚,書法家的精神蓬勃與用筆神變,皆躍然於紙卷之上。相對之下,《故本》較為拘謹,嚴格說來,神采變化實有所不及。
本作的變化分成與品質之佳,還有著更積極的意義。書法史中,董其昌臨書中不拘於形似的實踐,是相當重要的發展,他往往用自家筆法來詮釋臨作,在此,本作與《故本》同是這一實踐的產物,但是,董其昌的自家筆法,更可說是一種在原帖基礎上,努力拓展新風貌的可能性,則本作的用筆變化之豐富,就可以視作董其昌對於《十七帖》、甚至是他書法階段成果。面對《十七帖》,董其昌思考者如何給予板刻字樣生命力,同時並鍛鍊自己的書法能力。最終,我們便看到了用筆拘謹到變幻多端的書法歷程,以及書法家長期努力而有了豐碩成果的動人過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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董其昌《張弼(黃庭堅款)〈千字文〉題跋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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董其昌《王昌齡齋心五言詩》135 x 38 c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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董其昌《王詵蝶戀花詞》146.5 x 34 c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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董其昌《宋自遜驀山溪詞》115 x 32.5 c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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董其昌《行書實際寺碑銘》24 x 16 cm x 24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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董其昌《行書王安石桂枝香·金陵懷古卷》25.5 x 278 c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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董其昌《與某人書》26 x 23 c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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董其昌《甲戌臨懷素自叙帖》80歲 29.5 x 277 c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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董其昌《壬申臨懷素自叙帖》78歲 27 x 221 c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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董其昌《戊申臨懷素自敘帖》54歲 25 x 275 c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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董其昌《録王維桃源行》27 x 230 c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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董其昌《小楷千字文》57歲 18 x 48 cm x 8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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董其昌《草書臨張旭懷素高閑帖》61歲 27 x 280 c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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董其昌《行書進學解》25 x 296 c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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董其昌《董其昌倪元璐合扇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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董其昌《草書七律扇面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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董其昌《賀平湖令陳杲菴奏最》41.5 x 71 c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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