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鐸《行書贈單大年家丈》56歲 H237×W56 CM
聞便之老兄竺學,翮健未飛。世之騫翥赤霄,固羽如輪,然豈盡博貫培風者歟?便之行擁睪比,闡顯聖奧,演濬淑人,俾眾礱於學,竺於德,育養遐翮皆成物,大陶鑄無有所抎也。矧曰子子孫孫,扶搖天風!單大年家丈未得晤,知其為高品,率爾數言以贈。丁亥(1647)八月孟津王鐸。
鈐印:王鐸之印、煙潭漁叟
鑑藏印:成都曾氏
賞析
明中期以後,連綿草書大行其道,書家寫長軸大幅,氣勢撼人,就中以王覺斯堪稱佼佼者,其作品墨氣淋漓,字體大小錯落,輕重疾徐,揮灑如意,筆下若不假思索,行氣卻如江河奔騰,勢不可遏,若非其學力,功力,膽大過人,不能看似率爾為之,而妙趣天成,王覺斯書法承襲二王,遍臨各帖,並取顏魯公,李北海,懷素,米元章各家菁華,由於技法已臻爐火純青之境,故下筆篤定,每每意到筆隨,行其所當行,止其不得不止,其運墨揮筆豪縱放膽,頗有睥睨群山之概,此幅行書字形較端正,意出王右軍聖教序,其變化純在墨法,朗潤深厚,令人歡喜。(蔡明讚)
書蹟內文非詩、非文,一般稱之為「文語」,是晚明創新的書法應酬形式。王鐸素負書名,得到他書蹟的受贈者亦倍感光榮。這件作品的漲墨,是王鐸與眾不同的特色。因為是寫在綾本上,若毛筆含墨,水分過多,墨色會隨著纖維的空隙散發開來。王鐸要製造出墨暈的新形式,所以在第一行的「學」、「騫」、「羽」,第二行的「歟」,第三行的「淑」,第四行的「鑄」、「無」,都只能看到模糊的外型,細部筆畫完全被暈開的漲墨給掩蓋了。這樣以墨暈為創作的表現,遠遠早於日本在戰後所發展的書風。此作書寫於清初,到了清朝中期書風也漸趨規範,這樣新奇的表現,也只能在王鐸的書作中顯現了。(吳國豪)
解題
文語云:「聞便之老兄篤學,翮健未飛,世之鶱翥赤霄,固羽如輪,然豈盡博貫培風者歟?便之行擁睾比,闡顯聖奧,演濬淑人,俾眾礱於學、篤於德,育養遐翮皆成物,大陶鑄無有所抎也,矧曰子子孫孫扶搖天風!單大年家丈未得晤,知其為高品,率爾數言以贈。丁亥八月,孟津王鐸。」文語將贈言與贈書合二為一,是王鐸書法作品中一種非常特殊的文本,目前所見約有四十餘件,大多寫給那些初識或未識的友人,其中有不少作品都以「聞」字來展開,這件贈予單便之的作品也是如此。因為與受書人不相熟,一些文語作品還特地注明中介為何人。
在過去的論文中,我曾推測「之」為順治三年進士高密人單若魯,單若魯因選為庶起士,與王鐸同館,故交往頗多。自順治四年(1647)至七年(1650),王鐸曾為作四軸一卷,分別是開封市博物館藏《杜甫贈陳補闕詩軸》,韓國鈞舊藏《答問一首軸》,甘肅省博物館藏《五律詩軸》,《王鐸作品展紀念集》所收《送周櫟園還閩詩軸》,以及北京故宮博物院藏《花卉卷》。北京保利二○一四年春拍見單若魯詩扇一件,其書法亦規模王鐸。但細讀這件文語有「翮健未飛」云云,可知單便之在順治四年仍未騰達,故不可能是單若魯;又稱其為「單大年家」,則很可能是單若魯的家人。查順治三年(1646)高密單若(字拙庵)、單父令(字香令)兄弟皆成進士,而其父單㟶自萬曆戊午(1616)領鄉薦後,一直不售,後以子父令貴贈蘇州府推官。據《(光緒)高密縣志》卷八上《人物》 :「單㟶字次姚,端方嚴毅,篤志好學。弱冠登鄉薦,益潛心於古今文律及宋五子之書,刻《南北二奇》、《四書要說》以授生徒,問業者戶外履常滿。有《紫邱文集》藏於家。」可知他在家鄉一直教授生徒。文語稱單便之雖然饒有學識,但困於場屋,以教授生徒為業,王鐸雖未識其人,但聽說了他的品行與學識,故為作贈言,以資鼓勵,與方志所述身份完全一致。在文語的最後,王鐸又說,便之的教授生涯將澤被所有生徒,更不必說自己的子孫仕途得志。這與單家一年出兩進士的情形也合若符節。據單㟶弱冠舉進士,知其生萬曆二十五年(1597),與王鐸年齡相仿,故王鐸稱「便之老兄」、「單大年家」。而這件作品的請索人(或曰中介人)則非單若魯莫屬。方志未揭單㟶又字「便之」,待查。
王鐸喜書綾,且偏愛緊致的板綾,質地過鬆常常是他所抱怨的,如贈裴希度《臨古帖卷》跋文云:「又苦綾不健,甚徙倚,未盡欲書之興,此亦命也歟!」贈戴明說小楷《詩冊》跋文云:「綾稀疏,墨不相浹,惟操筆者自知之。」這件作品所用的綾質地鬆軟,墨瀋常有不規則的滲化,有些點畫因此顯得相當「疙瘩」;有些地方則綾不受墨,時露底色。但這恰恰有形成了一種特殊的視覺趣味:偶然性與不確定性。晚明書法因尺幅展大,要求一種與之相適應的處理形式與空間的方法,這種偶然性與不確定性適逢其時。
王鐸書寫的文語作品,在章法上也有一些特點。他一般採取三行佈局,但因為一邊打腹稿一邊書寫,文字要湊足幅面,不能過多或過少,這常常造成了篇章的「滿」。王鐸偶爾也有「失誤」,比如他有時會因三行寫不下而出現了沒有預設的第四行,這一行常常只有一個字,顯得既擁擠又突兀。這件文語作品也是一個極端,雖然他在計劃的四行之內完成了正文,但因為太過逼邊,左側已無法安頓落款的部分,故王鐸別出心裁,在右側的空隙中洋洋灑灑寫了一行十九個字的長款。密上加密,又因為字形大小的反差,反而沖淡了通篇過於擁塞的感受。這種新奇的落款方式,並非出於事先的設計,而是一種救失的權宜,但展現出王鐸應付複雜局面的手段與能力。對於環境與局面的操控,正是一個藝術家高人一籌之所在,王鐸論作文時曾說:「文要在極窄狹處佈局佈勢,使有餘地,如高崖臨萬仞之穀,崖窮路斷,卻墄石為基,插架懸木,展拓於山壁之外,為院為亭榭高臺,使人登眺不窮,引矚無限,此段景界尤為奇曠。」這段關於奇曠趣味的描述,完全可以作為王鐸這件文語作品章法特點的注腳。(薛龍春教授)
明中期以後,連綿草書大行其道,書家寫長軸大幅,氣勢撼人,就中以王覺斯堪稱佼佼者,其作品墨氣淋漓,字體大小錯落,輕重疾徐,揮灑如意,筆下若不假思索,行氣卻如江河奔騰,勢不可遏,若非其學力,功力,膽大過人,不能看似率爾為之,而妙趣天成,王覺斯書法承襲二王,遍臨各帖,並取顏魯公,李北海,懷素,米元章各家菁華,由於技法已臻爐火純青之境,故下筆篤定,每每意到筆隨,行其所當行,止其不得不止,其運墨揮筆豪縱放膽,頗有睥睨群山之概,此幅行書字形較端正,意出王右軍聖教序,其變化純在墨法,朗潤深厚,令人歡喜。(蔡明讚)
書蹟內文非詩、非文,一般稱之為「文語」,是晚明創新的書法應酬形式。王鐸素負書名,得到他書蹟的受贈者亦倍感光榮。這件作品的漲墨,是王鐸與眾不同的特色。因為是寫在綾本上,若毛筆含墨,水分過多,墨色會隨著纖維的空隙散發開來。王鐸要製造出墨暈的新形式,所以在第一行的「學」、「騫」、「羽」,第二行的「歟」,第三行的「淑」,第四行的「鑄」、「無」,都只能看到模糊的外型,細部筆畫完全被暈開的漲墨給掩蓋了。這樣以墨暈為創作的表現,遠遠早於日本在戰後所發展的書風。此作書寫於清初,到了清朝中期書風也漸趨規範,這樣新奇的表現,也只能在王鐸的書作中顯現了。(吳國豪)
文語云:「聞便之老兄篤學,翮健未飛,世之鶱翥赤霄,固羽如輪,然豈盡博貫培風者歟?便之行擁睾比,闡顯聖奧,演濬淑人,俾眾礱於學、篤於德,育養遐翮皆成物,大陶鑄無有所抎也,矧曰子子孫孫扶搖天風!單大年家丈未得晤,知其為高品,率爾數言以贈。丁亥八月,孟津王鐸。」文語將贈言與贈書合二為一,是王鐸書法作品中一種非常特殊的文本,目前所見約有四十餘件,大多寫給那些初識或未識的友人,其中有不少作品都以「聞」字來展開,這件贈予單便之的作品也是如此。因為與受書人不相熟,一些文語作品還特地注明中介為何人。
在過去的論文中,我曾推測「之」為順治三年進士高密人單若魯,單若魯因選為庶起士,與王鐸同館,故交往頗多。自順治四年(1647)至七年(1650),王鐸曾為作四軸一卷,分別是開封市博物館藏《杜甫贈陳補闕詩軸》,韓國鈞舊藏《答問一首軸》,甘肅省博物館藏《五律詩軸》,《王鐸作品展紀念集》所收《送周櫟園還閩詩軸》,以及北京故宮博物院藏《花卉卷》。北京保利二○一四年春拍見單若魯詩扇一件,其書法亦規模王鐸。但細讀這件文語有「翮健未飛」云云,可知單便之在順治四年仍未騰達,故不可能是單若魯;又稱其為「單大年家」,則很可能是單若魯的家人。查順治三年(1646)高密單若(字拙庵)、單父令(字香令)兄弟皆成進士,而其父單㟶自萬曆戊午(1616)領鄉薦後,一直不售,後以子父令貴贈蘇州府推官。據《(光緒)高密縣志》卷八上《人物》 :「單㟶字次姚,端方嚴毅,篤志好學。弱冠登鄉薦,益潛心於古今文律及宋五子之書,刻《南北二奇》、《四書要說》以授生徒,問業者戶外履常滿。有《紫邱文集》藏於家。」可知他在家鄉一直教授生徒。文語稱單便之雖然饒有學識,但困於場屋,以教授生徒為業,王鐸雖未識其人,但聽說了他的品行與學識,故為作贈言,以資鼓勵,與方志所述身份完全一致。在文語的最後,王鐸又說,便之的教授生涯將澤被所有生徒,更不必說自己的子孫仕途得志。這與單家一年出兩進士的情形也合若符節。據單㟶弱冠舉進士,知其生萬曆二十五年(1597),與王鐸年齡相仿,故王鐸稱「便之老兄」、「單大年家」。而這件作品的請索人(或曰中介人)則非單若魯莫屬。方志未揭單㟶又字「便之」,待查。
王鐸喜書綾,且偏愛緊致的板綾,質地過鬆常常是他所抱怨的,如贈裴希度《臨古帖卷》跋文云:「又苦綾不健,甚徙倚,未盡欲書之興,此亦命也歟!」贈戴明說小楷《詩冊》跋文云:「綾稀疏,墨不相浹,惟操筆者自知之。」這件作品所用的綾質地鬆軟,墨瀋常有不規則的滲化,有些點畫因此顯得相當「疙瘩」;有些地方則綾不受墨,時露底色。但這恰恰有形成了一種特殊的視覺趣味:偶然性與不確定性。晚明書法因尺幅展大,要求一種與之相適應的處理形式與空間的方法,這種偶然性與不確定性適逢其時。
王鐸書寫的文語作品,在章法上也有一些特點。他一般採取三行佈局,但因為一邊打腹稿一邊書寫,文字要湊足幅面,不能過多或過少,這常常造成了篇章的「滿」。王鐸偶爾也有「失誤」,比如他有時會因三行寫不下而出現了沒有預設的第四行,這一行常常只有一個字,顯得既擁擠又突兀。這件文語作品也是一個極端,雖然他在計劃的四行之內完成了正文,但因為太過逼邊,左側已無法安頓落款的部分,故王鐸別出心裁,在右側的空隙中洋洋灑灑寫了一行十九個字的長款。密上加密,又因為字形大小的反差,反而沖淡了通篇過於擁塞的感受。這種新奇的落款方式,並非出於事先的設計,而是一種救失的權宜,但展現出王鐸應付複雜局面的手段與能力。對於環境與局面的操控,正是一個藝術家高人一籌之所在,王鐸論作文時曾說:「文要在極窄狹處佈局佈勢,使有餘地,如高崖臨萬仞之穀,崖窮路斷,卻墄石為基,插架懸木,展拓於山壁之外,為院為亭榭高臺,使人登眺不窮,引矚無限,此段景界尤為奇曠。」這段關於奇曠趣味的描述,完全可以作為王鐸這件文語作品章法特點的注腳。(薛龍春教授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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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鐸《臨王羲之弘遠帖、知念帖》48歲 174 x 45 c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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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鐸《臨王羲之意適帖》33~47歲 253 x 49 c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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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鐸《臨褚庭誨辭奉帖》55歲 126.5 x 45 c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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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鐸《臨王獻之鄱陽帖鵝群帖》45歲 176x54 c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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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鐸《臨王羲之月末帖、吾唯帖、嫂安和帖》 37歲 292 × 52 c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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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鐸《懷友詩》55~60歲 214.5 x 45 c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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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鐸《上天開巖同友作》47~53歲 260 x 53.5 c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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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鐸《臨王羲之家月末帖》44歲 199 x 52 c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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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鐸《草書臨王羲之小園帖》42歲 281 × 63.5 c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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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鐸《節錄與朱元思書》48歲 193 x 51 c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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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鐸《臨王羲之昨得不快帖》56歲 137 x 30.5 c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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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鐸《臨張芝冠軍帖》59歲 22.5x50.5c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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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鐸《岳珂跋萬歲通天帖》53 x 26 c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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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鐸《與柱國六翁尺牘》40歲 18.5 x 11 cm x 11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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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鐸《臨王羲之淳化閣帖、移屋帖、意適帖》54歲 24.5 x 97.5 c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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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鐸《雜書贈愚谷詩》56歲 26 x 275 c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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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鐸《臨淳化閣帖張芝崔子玉皇象》55歲 28 x 359 cm
- 王鐸《臨王羲之弘遠帖、知念帖》48歲 174 x 45 c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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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王鐸《節錄與朱元思書》48歲 193 x 51 c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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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王鐸《與柱國六翁尺牘》40歲 18.5 x 11 cm x 11頁
- 王鐸《臨王羲之淳化閣帖、移屋帖、意適帖》54歲 24.5 x 97.5 c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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